日前，周海婴与人民文学出版社经协商就《两地书》著作权签订了一项协议，历时一年多的《两地书》著作权之争暂时有了结果。
8月9日，记者在北京木樨地周海婴先生的寓所采访了周先生，请他就《两地书》著作权纠纷及与此密切相关的《鲁迅全集》著作权问题谈了自己的看法。
《两地书》是鲁迅先生与许广平的来往书信集，因作者之一许广平去世于1968年，所以该书著作权迄今仍未超过50年保护期，作为作者的合法继承人，周海婴仍依法享有该书的著作权。我国的《著作权法》颁布后，周海婴曾与人民文学出版社就出版《两地书》达成协议，其中第三条规定：“乙方（人民文学出版社）应于1996年6月1日前出版上述作品（含1981年版《鲁迅全集》中的《两地书》），因故不能按时出版，双方另行约定出版日期。乙方到期仍不能出版，甲方（周海婴）可以终止合同。”此后，人民文学出版社未能按合同规定日期出版《两地书》，周海婴遂于原定出版日期100天后致函出版社，指出因出版社违约，他决定终止合同。后人民文学出版社未征得周的同意，单方面于1996年底印刷含《两地书》的《鲁迅全集》，双方遂起纠纷。
今年1月23日，双方经协商达成协议，周海婴同意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出版1981年版《鲁迅全集》时，继续使用《两地书》一书（共16万字），使用期限为三年。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使用《两地书》的稿酬标准为：版税10％。
对于这个结果，周海婴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强调：这次签订的协议只管三年，在此之前，人民文学出版社在《鲁迅全集》中收入《两地书》是侵权行为，未得到处理；三年之后或出版新版《鲁迅全集》时，仍存在《两地书》的著作权问题。
周海婴说，人民文学出版社对此有完全不同的看法，双方争议的焦点有三：
第一，人民文学出版社认为，这次签订的只是关于《两地书》的协议，不是关于《鲁迅全集》的协议，在此之前，《鲁迅全集》一直在出，所以在《鲁迅全集》中使用《两地书》不能算是侵权。对此，周先生说：“《两地书》本来就包含在《鲁迅全集》里面，签订的协议也是关于在《鲁迅全集》中使用《两地书》的协议，怎么能说不算侵权呢？后来，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陆律师来找我，我就把有关材料给他看，他根据法律，承认《鲁迅全集》中使用《两地书》是侵权。”
第二，人民文学出版社认为，如果谈不拢，《鲁迅全集》中可以不收《两地书》。对此，周先生说：“你不收《两地书》就不叫《鲁迅全集》，如果出了《鲁迅全集》而不收《两地书》，也是侵权了，是另一种侵权，割裂了《鲁迅全集》的著作整体。从1938年到现在，全中国、全世界都已有定论，《鲁迅全集》就是这个样子，如果把《两地书》从中拿掉，就等于从一个人的身体上割掉一只手或者一条腿，《鲁迅全集》就不成其为《鲁迅全集》。你不收《两地书》，我也可以控告你。”
第三，人民文学出版社认为《两地书》是编辑作品而非合作作品，因此，依据《著作权法》，《两地书》的著作权应由鲁迅和许广平两位作者各自单独享有。而鲁迅先生逝世已超过50年，其作品已进入公有领域，著作权不再受保护，使用鲁迅的作品不存在侵权问题。对此，周先生说：“《两地书》是由鲁迅和许广平的来往书信组成的，从中抽掉任何一方的信，《两地书》就不成为《两地书》了。虽然鲁迅在《两地书》的序言中说这些信件是从箱子底下翻出来，按照年月编起来的，但这是文字上的工作，而且也是两个人共同合作完成的。另外，1933年青光书局出版的《两地书》的版权页上的印花，盖的是‘广平’的印章，也就是说这本书的版权归许广平，是鲁迅出于对许广平的感情，把《两地书》作为两人感情的结晶送给了许广平。而且鲁迅还专门誊抄了一遍，装订成册，留给我，让孩子知道他们两人的感情。这样一部由两人心血结晶而成的《两地书》，怎么能说是编辑作品呢？这是想侮辱我还是想侮辱鲁迅许广平，还是想侮辱全中国全世界人对《两地书》的感情呢！？”
周先生激动地说：“仅仅为了一点商业上的利润，某些自称鲁迅“研究专家”的人就把《两地书》说成是编辑作品，我真替他们难过，替他们羞愧！”
他特别强调：“这次签订的协议是关于在1981年版《鲁迅全集》中使用《两地书》的有关事宜，今后，如果人民文学出版社出新版《鲁迅全集》，仍应和我签订使用《两地书》的协议，不签协议，仍然是侵权。希望他们不要一误再误。”
周先生还说：“我与出版社签订关于《两地书》的协议，并不是说就不再坚持《两地书》是合作作品，而是从大局出发，作出让步，决定先搁置编辑作品与合作作品的争议才签的协议，而没有诉诸法律。”
关于《两地书》的稿酬问题，周先生说：“现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所补偿的《两地书》稿酬，仅仅是从1991年算起，而1981年版《鲁迅全集》从1981年到1991年间使用《两地书》的稿酬未结算偿付。而且，现在所付的稿酬仍是1991年千字40元的标准，我向他们指出这不合理，但没人理睬。”
周先生还谈到了《鲁迅全集》的版税问题。他说：“《鲁迅全集》应付作者的版税一直被出版社当作利润的一部分非法侵占，从五十年代开始到现在，如果算一算，这个数字是很惊人的，这是个大问题。不知内情的读者还以为出版社都已付给了我，以为周海婴发了大财，而实际情况是，出版社非法侵占了作者的版税、剥夺了我的正当权利，还反过来指责周海婴老想要钱，把脏水泼在我身上。我曾向他们提出，这些版税不给我也应该用在鲁迅研究方面，但依旧是没人理睬。”
关于《鲁迅全集》的纠纷始于1986年，当年6月，周海婴向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提交了起诉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诉状，一时震动海内外。诉讼请求主要有两项，一是要求人民文学出版社支付出版鲁迅著作的稿酬40197．11元和利息，二是要求追究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侵权责任，追索日本某出版社出版日译本《鲁迅全集》付给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稿酬。12年过去，今天的周海婴已年届古稀，纠纷却远未解决，真不知道这场“马拉松”式的纠纷何时才能到达终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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